平婉茹性子还算沉稳,面上却不动声色,只淡淡道:“二妹妹慎言。向晴表妹是客,又是祖母心尖上的人,母亲多照顾些也是应当的。”
“客?”平婉清撇撇嘴,语气带着不满,“哪有这样做客的?大大咧咧的,见了我们这些姐妹,也不过是点点头,话都没几句,分明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。”
这些背后的议论,周向晴自然无从知晓。
在周家长大的她脑子里根本没有“宅斗”的概念。
她天性率真,不喜这些弯弯绕绕,只觉得奇了怪了,这高门大宅里的空气,怎么比周家要沉闷许多。
更让她头疼的是,王氏派来了两位神情严肃、举止一板一眼的老嬷嬷,说是要教导她进宫觐见的礼仪。
整整一个下午,她都在“步从容,立端正”,“叩首”,“起身”,“回话”中度过,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有要求。
周向晴感觉自己像个被摆弄的木偶,浑身筋骨都僵硬了。
好不容易熬到晚上,遣退了丫鬟,周向晴独自躺在柔软却陌生的雕花拔步床上,望着帐顶繁复的刺绣,白天强装出来的镇定和耐心瞬间瓦解。
她想家了,疯狂地想。
想娘亲平氏咋咋呼呼的唠叨和关爱,想父亲周掌柜看似严肃实则……很严肃的眼神,更想夫君陈晏清那带着笑意、总能让她安心的温和脸庞。
周家虽然只是县城富户,却自由自在,哪有这许多规矩?
平府再好,锦衣玉食,仆从如云,却也像一座精致的牢笼,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束缚和孤独。
这才第一天,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?
浓浓的思念和委屈涌上心头,她将脸埋进带着熏香的锦被里,无声地叹了口气。
这个时间也不能出去打拳透透气,吓到别人就不好了。
周向晴在床上翻来覆去,只觉得闷得慌。
她猛地坐起身,对着松软的锦被“砰砰”捶了两拳,仍觉不解气,干脆摆开架势,在床上练拳!
乾坤大挪移!破!
“姑娘?”门外守夜的丫鬟耳尖,听到里面隐约的动静,立刻隔着门帘轻声探问,“可是要起夜?还是需要奴婢给您倒杯水?”
周向晴的动作瞬间僵住,她飞快地收回手脚,钻进被子里,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对着门口干巴巴地扬声道:“没、没事!我……我睡觉了,你也歇着吧!外头怪凉的。”
第二天天刚蒙蒙亮,周向晴就被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唤醒了。
昨日一路奔波,晚上饭桌上热情的老太君拉着她嘘寒问暖,饭菜她都没吃多少。
此刻胃里早已空空如也。
周向晴眼巴巴地等着开饭,只觉得时辰过得格外缓慢。
好不容易熬到老太君用早膳的时辰,一大家子人按辈分坐下。
平家的早膳极为讲究,各式小巧精致的点心、粥品、小菜摆满了大半张桌子,琳琅满目,香气扑鼻。
周向晴眼睛一亮,也顾不得观察旁人如何动作,待老太君动了第一筷后,她便立刻埋头苦干起来。
她吃饭自有一套江湖气,速度极快,却又奇异地不显狼狈,只见她筷子飞舞,专挑那实在的、肉多的点心下手,一口一个虾饺,两口一个肉包子,面前的碟子很快堆起了小小的空壳山。
那碗熬得香糯的鸡丝粥,她三下五除二便喝得见了底,还意犹未尽地又让丫鬟添了半碗。
不过片刻功夫,她一个人竟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桌上近半的菜肴。
整个过程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旁若无人的专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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