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姐从后院回来时,见林晚正对着那杯没喝完的红糖水发呆,脸颊还泛着未褪的红,再想起方才去婆婆家时,撞见小叔子耳根发红地往灶房走,心里便有了数。她没点破,只笑着拍了拍林晚的肩:“累了就去里屋躺会儿,晚饭好了我叫你。”
林晚胡乱应着,心里却总晃着他那句“好,听你的”,连指尖都带着甜意,可转念想起“姐嫁哥、自己嫁他”的可能,又被长辈们默认的“亲上加亲”观念压得有些喘不过气,隐隐的不安像潮水流过心尖。
到了傍晚,院门外忽然传来轻叩声,林晚一抬头,就看见他立在门口。夕阳落在他身上,把他板正的身影拉得修长,眼神亮闪闪的,透着股温和的光。他没进屋,只对着林晚轻声说:“咱俩出去溜溜达溜达?”
林晚的心“咯噔”一下,攥着衣角跟了出去,手心早沁出了薄汗。
乡间的夜路静悄悄的,土路上的碎石子硌着鞋底,远处传来几声狗吠,衬得周遭更显安宁。他走在前面半步,腰板挺得笔直,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,见她缩着脖子,便自然地往她身前挪了挪,轻声说:“别怕,有我呢。”
林晚跟在他身后,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,心跳得愈发厉害。为了掩饰心里的紧张,也为了压下那点不安,她没话找话,顺着课本里的内容絮絮叨叨地说:“你还记得语文课本里那篇《桃花源记》不?我总想着,要是真有那么个地方就好了”“物理课上讲的杠杆原理,昨天我还试着用木棍撬石头,结果差点摔着”。
说着说着,她忽然顿住,望着脚下被月光照亮的土路,声音轻了些,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认真:“先生还讲过一句,‘世上本没有路,走的人多了,便有了路’。”
话一出口,她心里的不安好像散了点——既是说给身边的他听,也是说给自己听。就算前路顺着长辈的心意,就算“亲上加亲”的路不好走,只要两人一起走,总能踏出些不一样的光景。
他听得认真,脚步慢了下来,转头看向她,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像月色:“是,走的人多了,就成了路。”
林晚脸颊一热,又慌忙捡着课本里的事说,从数学题里的难点,到历史课上的典故,叽叽喳喳像只受惊的小雀,生怕一闭嘴,空气里的尴尬就会漫上来。他始终安静地听着,偶尔应和一两句,遇到暗处的坑洼,还会轻声提醒:“这边慢点儿,有个坑。”
走累了,他们就坐在田埂上歇会儿。月光洒在两人身上,林晚还在断断续续地讲着,他忽然开口:“你讲得挺好,比先生讲得还热闹。”
林晚的声音戛然而止,转头看向他,刚好撞进他含笑的眼,那眼里映着月光,也映着她的影子。直到远处传来村里的打更声,他才送林晚到院门口:“早点休息,明天……我还来陪你溜达。”
林晚点点头,看着他转身的背影,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里,才捂着发烫的脸跑回屋。
接下来的两三天,每到傍晚,院门外总会准时响起那道脚步声。林晚依旧絮絮叨叨地讲着课本里的事,偶尔还会提起先生教过的句子,他依旧安静地听着,护着她避开路上的障碍,在狗吠声响起时,下意识把她往身边带。夜路慢慢走,话慢慢说,林晚渐渐忘了不念书的委屈,连心里那点对未来的不安,都被身边人的温度悄悄熨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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